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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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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光的出現勉強算是一個小插曲, 他現在整個人虛弱至極,躺在地上即便兇橫無比, 也不見什麽殺傷力,平時人們嘴中稱讚萬分的捉妖師, 如今連個普通人類都敵不過, 說起來實在丟臉。

陸玉鏘得勝後, 沖著牧清顯擺片刻,最後便把黎光給放了, 黎光躺在地上仰面看著天花板,沒吭聲,等陸玉鏘帶著牧清走到邊角上,同他隔了一段距離後,黎光才爬起來問:“男朋友?”

牧清沒說話, 陸玉鏘倒是理直氣壯:“對的。”

黎光那邊鐵鏈的碰撞聲就沒停,隔一段時間就響一陣,他脾氣現在爆得很,幸虧鐵鏈束縛了他, 才不至於又起沖突, 黑暗中無法計時, 恍恍惚惚又過了一陣, 緊密的地下室大門忽然傳來了開門的聲響。

門應聲而開, 隨後便是幾道倉促淩亂的腳步聲, 進來了不少人, 粗聲粗氣地說話, 鬧得整間地窖都不安生,彼時牧清有些困,剛才陸玉鏘在他後背摸到了一張符篆,掀了之後他才覺得身體舒服了不少,不像剛才那般,渾身力量被束縛成一團,不過還是困,眼皮合著,腦袋耷著,靠在陸玉鏘懷中昏昏欲睡。

現在地下室聲音吵得不行,他便有些睡不著,習慣性地在陸玉鏘懷中扭身子,陸玉鏘心疼他,按著他沒讓動,心中是把那些鬧事的人罵得狗血淋頭。

後頭他們開了燈,燈光刺眼,一瞬間逼得陸玉鏘生生落了兩滴淚,之後他睜眼,看到了幾個同剛才打扮無異的男人,露著刻滿紋身的麒麟臂,走起路來晃得整間地下室震得厲害,陸玉鏘仔細看,心中驚詫,暗暗有了比較,覺得這些紋身也像是刻畫的咒文,密密麻麻一手臂,不知道是用來防些什麽。

或許牧清的妖力無法施展,跟這個也有極大關系,陸玉鏘暗中將牧清抱得更緊,低頭去看懷中牧清睡得迷糊的腦袋,他是真的累,開始還好些,之後便慢慢被後背的符篆折磨得渾身乏力,要陸玉鏘扶著才不至於躺倒在地上。

陸玉鏘警惕地看著那群人慢慢從他面前經過。

幸虧還沒註意到他們,這群人徑直越過地上的陸玉鏘和牧清,來到黎光的面前站定,黎光懶懶擡了下腦袋,沒吭聲,後背挺得筆直,即便身上纏著粗鏈子,成了他人階下囚,這氣勢依舊凜然。

還有兩幅面孔了,陸玉鏘想到剛才那個奮不顧身撲上前想同自己打架的黎光,就覺得這事還真挺神奇,他在旁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把牧清往懷中抱,護得嚴嚴實實的,腿微屈,後背靠著墻,靜觀其變。

那些人問黎光:“東西呢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叫你倔!”其中有人惱羞成怒,作勢就要拿起手中的武器,後頭是被人攔著才熄了火,“你還不肯說?”

“我呸。”黎光啐了他們一口,“我不知道。”

陸玉鏘在旁邊有些不明所以,低頭去看牧清,牧清也醒著,他一直都醒著,不過那雙大雙眼皮的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隙,陸玉鏘辨了好久才看清他的眼珠子,低聲問他:“怎麽回事?”

牧清搖頭,兩人繼續靜觀其變。

那些人最終還是沒有撬開黎光的嘴巴,這人嘴巴嚴實得很,挨了一頓打還是依舊堅持老臺詞,想來身上的傷也是從這裏來的,幾人僵持了一陣,後來當中一個人突然轉身去看擡頭的牧清,微瞇著眼睛,黑白兩色面具表情猙獰,露出的一雙眼睛兇神惡煞。

“你們過來看。”他同夥伴們招手,“仔細看,有沒有覺得他很眼熟。”

眼見著眾人的視線都落到自己身上,陸玉鏘急忙把牧清的腦袋往懷中按,不過為時已晚,其中有一個人大聲喊:“我想起來他是誰,他叫做牧清,是老大說的那個大妖怪。”

陸玉鏘雖然不懂妖管局的那些恩恩怨怨,但他腦瓜兒靈活,很快從對方的三言兩語中找出線索,大妖怪這個詞叫得人不多,也就最近在那個男孩的求助信上看到過,這群人應該就來自那個被通緝的非法人體實驗集團,他們想要長生不老,黎光之前參與處理了王旗的莊園,莊園中少了一塊核心石。

更為重要的一點,這個犯罪集團一直在尋找妖怪做實驗,而牧清是妖怪。

這個認知讓陸玉鏘心中忽而一驚,心臟劇烈跳動,就快從嗓子眼中蹦跶出來。

那些人在他面前站定,伸手:“給我們。”

說得就好像牧清是一件可以被隨意交易的東西一般,語氣沒有任何起伏,垂手等待陸玉鏘的動作,他們手中的武器奇形怪狀,有些如同硬錘,泛著冷質鐵光,望去讓人覺得心驚膽戰。

陸玉鏘沒動,牧清聽了他們的對話,生怕連累陸玉鏘,掙紮著想要起來,陸玉鏘便死死地將他按住,非要以一己之力護著他。

場面僵持著,其中有人耐不住性子,擡手便要去抓牧清,他們力氣大,抓著人的時候兇狠不放手,手生得烏七八黑的,和牧清的膚色形成明顯對比,看著就像欺負小孩兒一樣,偏偏沒有任何反抗之力,只能由著對方為所欲為。

陸玉鏘覺得心臟處,那個地方起了一團好大的火,讓他有些耐不住,火又找不到發洩的出口,被囚於他的身體當中,讓他的面色一瞬間忽然漲紅,他於是急於想要站起來,撐著地面掙紮了一陣,隨後把牧清拉到自己的身後護著。

鐵了心地護著,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,或許是因為心中想著不能讓別人碰到牧清,以及牧清是他的,這兩個想法才支撐著他。

“陸玉鏘啊,你很有名哦。”有個人調笑他,“我們老大的女兒很喜歡你。”

陸玉鏘沒說話,後來那幾個人又說:“給個簽名唄。”

也不知道是在戲弄還是認真如此,陸玉鏘拿不定註意,不過之後其中一人便罵道:“拽什麽拽,還不就是個戲子,讓開,把那個家夥給我們。”

牧清氣得心中直爆炸,奈何他實在提不起勁,也就只能心中憋屈難受,直惱自己實在沒用,又連累了陸玉鏘,總壞事。

幾人同他們玩夠了,不想再浪費時間,正欲簡單粗暴地伸手去抓牧清時,忽然覺得有股迅猛的力量撲面而來,打得他們措手不及,甚至被逼退了好幾步,後背撞到墻壁,才堪堪止住步子。

“什麽情況?”

“他就是個普通人,不可能的,那個妖怪被我們鎖了妖力,也不可能!”

“你們別怕。”說這話的人繼續大膽撲上前,豈料他剛碰到陸玉鏘的衣角,又被一股猛力狠狠拽至地面,這力道快得如風,又大得如牛,他本就是個普通人類,這麽一摔後,便躺在地上翻來覆去地喊著疼,怎麽也起不來,模樣狼狽。

陸玉鏘微楞,不敢置信地去看自己的雙手,他很確定剛才有股力道在他的體內瞬間爆發,產生了一股強大的沖力,就好比是他體內那道無處安放的氣焰一般囂張。

場面僵持不下,他們幾人在陸玉鏘手低下吃了苦頭,怕疼記疼,自然不敢再上前,後來覺得無趣沒意思,幹脆把這事放到一邊,先都離開了,離開前依舊鎖了房門關了燈,倒是挺節約,還怕浪費著電費。

地下室覆而又一片灰暗,人在暗處的五官格外靈敏,陸玉鏘聽著自己直跳的心臟聲,靠著墻壁而坐,還在思考當時的異樣,可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,他便只當做是應激反應,人在情況危急十分總會有些不一樣的潛能,也只能這樣去猜測了。

想通後,他繼續去摸牧清的臉蛋,碰他的額頭,像檢查小時候的玩偶般,把他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遍,好在除了嗜睡外,也就沒有別的大毛病,這愛睡覺約摸著就是剛才被鎖妖力的緣故,過會兒就好。

黑暗中,黎光在那處咳了一聲,他看起來是有什麽話想說,但又總說不出口,陸玉鏘和他憑空僵持了一段時間,最後打破僵局,先說:“之前的藥,謝謝了。”

“呵。”黎光絲毫沒給他面子。

呵完之後陸玉鏘也氣得不行,徹底被他態度激怒,黎光看著他覺得討厭,不得勁,他看著黎光又何嘗不是這樣,這叫相看兩厭,沒什麽可以拯救的法子,隔離開就好。

但偏偏他們還在一個牢籠中,氣氛頓時便又變得劍拔弩張,這時候牧清勉強有了些力氣,蹭過去拉了拉陸玉鏘的衣角,叫他不要生氣。

他反射弧還慢著,說的是剛才被幾個人欺負的事,陸玉鏘說沒事,叫他乖,牧清便又合眼睡上了,他以前風風火火地過日子,鮮少有這樣乖巧安靜的時候,陸玉鏘覺得挺稀奇,把外套脫了蓋在他的身上。

因著牧清的情況,陸玉鏘難免有些著急,想要找著離開的法子,便只好拉下臉去找黎光,問他:“這邊是怎麽回事?”

“沒什麽,失策了。”黎光也收了脾氣,在這事上認真起來,言簡意賅,“他們不會動我們,這點放心。”

“他們是拿妖怪做長生不老的實驗?”

黎光有些詫異:“你知道?”

這麽一說,他倒是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地方,介紹了這些人的主要情況,不過後頭說到他們為什麽找他時,話語一頓,說得含糊:“他們想要問我拿一樣東西。”

“不在我身上。”

陸玉鏘心道大概是在的,或許就是那塊石頭,不過他並不多言,回了一句哦。

“他們手上有東西,能壓制妖怪的妖力,清清剛才就中招了。”當著陸玉鏘的面他叫得好生親密,像是故意為之,“我也中了招,他們在這裏布了一個陣法,現在我不行。”

“哦。”陸玉鏘擔憂地拉緊牧清身上的衣服。

不知道又過了多久,那群人依舊沒有出現,他們沒有出現,便意味著三人身上沒有食物,餓上幾天不會死,但能吃點苦頭長點教訓,他們大約也是這樣想,所以幹晾著陸玉鏘他們。

陸玉鏘倒是還好些,能忍,但牧清就受不住了,被壓制妖力的他,少了那一層能量的庇護,身子骨就弱了不少,關鍵時候發了燒,額頭一片滾燙,熱得都能開始燙雞蛋,況且又餓又累,陸玉鏘去摸他肚子,發覺癟得跟張紙張似得,頓時心疼得不行。

他們得趕緊出去,牧清這樣的狀況根本撐不住太久。

只不過雖然能夠自由活動,但他們的行動範圍都被限制在鐵鏈當中,這鏈子約摸著有小指寬,擡起來重手,拖地時發出沈悶的聲響,一看便很難應付,陸玉鏘惱得不行,伸手便去扯它,心中狠狠道,媽的。

他把這輩子學的臟話都用到這個份上了,內心著實憋屈得很,手中的動作越發用力,但在黎光看來,也不過是螳臂當車。

“你弄不掉的。”黎光跟他說,“白費力氣。”

他話剛落,便聽到陸玉鏘那邊傳來極重的一道聲響,是鐵條狠狠砸地的聲音,隨後他又聽到陸玉鏘驚詫道:“臥槽什麽情況。”

平時面上淡定如黎光,也覺得在那一瞬間,他端著的表情有些龜裂,如若他沒有猜測錯誤的話,陸玉鏘他那是,將一條粗如小指的鐵鏈給生生地掰成了兩截。

這根本就不可能,人類沒有這樣大的力道,甚至他們捉妖師,用法力也無法做到這樣的地步。

黎光傻了眼,後頭便猜測道,估計是那鐵鏈本身便是有了漏洞,這才讓他鉆了空子得了勝,也就只能這樣解釋了。

旁邊陸玉鏘卻是目瞪口呆,他確定剛才又來了一股力道,這玩意就跟別人說的那種大姨媽一般,時來時不來,把他都給嚇得夠嗆,但他確確實實扳斷了一根粗鐵鏈,用他那雙勤勞的勞動人民的雙手。

陸玉鏘急忙蹲到牧清身側,試著雙手拉住鐵鏈朝兩邊一扯,鐵鏈很快應聲而斷,巨大的聲響讓黎光眉心一跳,他的神情很快變得嚴肅,推翻之前那個本身便有漏洞的猜測,忍不住認真去看陸玉鏘。

這究竟是怎麽回事,黎光想不明白。

斷了牧清腳上的鐵鏈後,陸玉鏘便伸手想要將他抱起來,已經過了不少時候,牧清的狀態愈加糟糕,燒得迷糊了,甚至連神智都微微有些不清,他嘴上一直喃喃自語,身子呈依偎狀,蜷縮成一團,下意識地拒絕陸玉鏘的靠近。

“乖啊,我們回家。”陸玉鏘連忙哄著他,慢慢拍他的後背,後頭他聽到牧清一直在說話,不過有些含糊,便連忙低聲湊近了去聽,卻聽到牧清喊,“相公。”

他這兩字喊得跟蜜糖一樣甜,語氣中絲毫不見因為發燒而被折磨不堪的痛苦,陸玉鏘起初覺得心中一喜,以為著牧清這是在喊自己,後來他又聽到牧清說:“你畫得真好看,喜歡的。”

再然後就是一些陸玉鏘聽不清是什麽的東西,他的身體如墜冰窟,知道牧清喊的並不是自己。

草草草草草,想打人想自殺,氣死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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